我意识到书架该清理,是在母亲的一声惊呼后。我快步冲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抽出一本书后的连锁反应。
满地狼藉,除了这个词,我再想不出该如何形容了。母亲干笑着打了个手势,让我收拾一下,手里托着本厚重的《福尔摩斯》,三步并作两步转出了房门,步伐之快让我自愧不如。
我叹口气坐在床沿上,弯腰捡拾近处的书,一手掀起床单给它们腾出空地儿。这时,客厅中又传来母亲的声音:“你把书架上的书也重新排排吧,看你乱的,要不这些书能掉?”我额前的青筋跳了两跳,不由得钦佩她颠倒是非的能力。看来,我还得历练历练,才能面不改色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
我将书架上的书一本本地挪到书桌上,书有些多,我不免气息微喘。歇歇吧,我想。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熟悉感扑面而来。合至封面,是《十日谈》,我记得这书还是小学时买的,当初怎么也看不懂,天天缠着父亲解释,想想他当时说不出口的神情,不由得笑出声。
时光不会后退,所以记忆难免淡薄甚至出现偏差。就着这机会,我迫不及待地扎进这书堆中以寻求一丝记忆的索引。
我又将手伸向《红与黑》,它边页已经磨损,书面上落满灰尘。记得刚拿到这本书时,我如饥似渴,抱着它啃了不知多久,细细想来,也有几十遍了。咦,里面还夹着初中美术课做的书签呢,当时小心翼翼塞上书签的郑重模样,如今在脑海里愈发明朗。我轻轻地伸出手,掸了掸封面的灰尘,理了理破损的书页,将它放上书架。“最美的诗篇是绝望的,有些不朽篇章充满着眼泪。”缪塞的这句话,用来形容《红与黑》再好不过。
“我像一粒小小的尘埃,漂浮于浩瀚的宇宙,我生在水里,我长在树上,我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当初看上独木舟的《一粒红尘》,纯粹是因为封面上的这句话。高中同学生日,我去书店想为她买本书,一眼就相中了它,可是钱只带够一本的,我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出书店回家拿钱。虽然头顶烈日,全身汗涔涔的,但当我拿着两本书往回走时,说不出的轻快。
“收拾完了吗?哟,你这一大堆不摞起来干嘛呢?还要一本本看看啊?”思绪瞬间被打断,我抬眼看看母亲,出奇地没有顶回去,只是冲她笑。
每本书都有两个故事,一个是它自己的,另一个是属于我的。它接过我的欢笑与泪水,与我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