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出世与入世
“豪放”作为一个审美范畴,是司空图首先提出的,他在《二十四诗品》中以其指称一种诗歌风格,并以诗的语言加以描述;“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漫,万象在旁。”展现一种阔大之境,豪迈之情。苏轼、辛弃疾同为宋代豪放词的代表,都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他们在词作的风格、境界的开拓、心灵世界的表现等方面,也有着共同性和连续性。
首先是豪迈旷达的词作风格。苏轼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中写到“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借雄浑开阔之景及风流人物的英雄气概,感叹历史的沧桑变迁。同样,辛弃疾在词作《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写到“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也借历史感时伤事,拳拳爱国之心,表露无遗。这正是苏辛词所共有的豪情激越的风格。
其次是他们作品中共同的感伤之情。苏轼仕途不顺,在“乌台诗案”中险遭杀身之祸。华发早生,壮志未酬,这使苏轼心中难免伤感。但这并不与积极旷达的人生态度相违背,是人生遭遇苦难后必然会产生的情感。即使豁达如苏轼,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同样是由于政治影响,南宋政局更加混乱,一身才能的辛弃疾却未能被任用还屡遭诬陷,一腔忠愤无处发泄,只能悲歌慷慨,在酒醉后“梦回吹角连营”。
豪放派内部的分派较少,仅有苏派、辛派、叫嚣派三个细支。苏词清放,辛词雄放,虽然总称豪放,但由于词人所处时代不同,境遇和性格不同,风格亦有微差。
其一是语言特色不同。苏词语言清雄刚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一如其书法作品的特点---绵中裹铁。我相信这也与苏东坡自身达观的心态有关。而辛词倾荡磊落,善化用典故,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一诗中,他连用5个典故却不显得生硬,实在是同类古典诗词中的佳作。
其二是思想内涵不同。王国维曾这样评过苏辛二人: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这是再准确不过了。私以为东坡之词为黄州七词为最佳。那是他人生最难过,最辛苦,最悲惨的日子,也是他思想上最领悟,最超越,最升华的阶段。当人家都喜欢你的时候,你爱别人是容易的;如果人家都恨你,你还要说爱别人,其实不容易。而苏东坡恰恰就是这样一个达观的智者。他写“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他写“谁道人生不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在自己最失意最落魄之时,仍不忘坚定高尚的情操,仍不忘催人自强。这是出世。
而稼轩的词却常常表现出更深广的社会忧患意识,抒发着个体人生的苦闷,表现出悲愤的呼喊。相对于东坡而言,更多的体现出的是英雄的豪情和壮士的悲愤。表达的是对社会现实和个体人生难解的忧虑。都说越清醒的人越痛苦,英雄生错了时代就犹如繁花开错了季节,没有大展宏图的机会,只能兀自悲愤难捱。稼轩纵是眼光有棱,背胛有负,也只能坐老。这是入世。
就像赵老说的一样,在心情苦闷时读一读苏词,便会有豁然开朗之感,而读辛词却会牵起更多家仇国恨,让人愁更愁。我想,大概这便是苏辛二人不同的艺术魅力吧。(高2019级2班 李雨菲)
篇二:山川一芥子,核中一宇宙
要说宋词“豪放派”,当首推苏辛二人。可同是豪放,二者又有何不同?我认为,苏轼词的境界,好比高山之下,大河之上漂着的一芥扁舟;辛弃疾词的境界,则如同果核中的无限宇宙。
苏轼,作为豪放词的开创者,是第一个从闺阁朱楼、流莺飞蝶中走了出来,看见了雕窗外的宽阔宇宙。李清照说“词别是一家”,可苏轼偏要打破诗词之间的界限。其“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迈开阔来源于苏轼开阔旷达的胸襟,来源于包容万物、不拘一格的自信与从容。
其一,苏轼成长于澶渊之盟后的宋朝,是清平盛世的仁宗朝。几十年前的战乱疤痕依然被悄然抚平,没有战乱中的颠沛流离,也没有国家动荡下的亡国屈辱。所以相比国仇,他愿意将一家之恨看淡很多。同时,苏轼本人的性格也注定了他并不会在意世间许多庸人自扰的苦闷。“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驹中隙,石中火,梦中身”。看他的词,没有战火淬炼的大气磅礴,却自有一番文人风骨,别有洞天。
其二,兼“儒、释、道”三家思想为一体的苏轼,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大宇宙观与大时间观。他愿意将自己缩小为历史长轴上的一点,纵观千古。他坐于一苇上随意一纵,却能凌驾于万顷山河之上。
可以说,苏轼的词是打开的,他不断地打开自己去看见世界,又通过世界让自己变得更加开阔。而这些“打开”的词作,在千年之后又让纠结凌乱的我们“打开”。
而辛弃疾则大不相同。他成长于宋王朝南渡之后沦陷的北方,祖父更是以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寓意为他命名。战争年代下成长起来的辛弃疾,将北伐视为毕生理想。可命运弄人的是,这样一位身具唐朝游侠风骨、文韬武略的人物,偏生在了崇文抑武的宋朝,还是南宋。少年惊采绝艳与南渡后的怀才不遇、现实与毕生理想之间的巨大落差,以及数十年才华抱负难以施展的压抑苦闷,造成他豪放词“外扬内抑”的风格。
外扬,是他意境的豪放大气,金戈铁马。若要辛弃疾自我评价,他首先是名军人,其次才是名文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军人,而是位谋略过人、勇猛非常的大将。这样的“扬”,大半源于这种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战火岁月中淬炼出的,是“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是“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另一部分是源于他信手拈来的典故,自有一种睥睨千古的气概。
但同时,他的内抑也在这样豪放大气的场面下更显孤独压抑,境界由雄壮转入悲壮。的确,他用典如吐纳呼吸般行云流水的自然,看似将历史上的英豪尽数纳于胸前,却依旧难以明白个人执念、朝代更迭与王权交替放在历史的长轴上根本不值一提。他笔下的山河确有宇宙的大气,可每首词都难逃英雄白鬓滑落的一滴浊泪,难逃“惊起西窗眠不得”的难捱的寒夜,难逃“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的午夜梦回的毕生执念。
辛弃疾的词是关上的,他把自己困在了果核里,自认为无限宇宙之王,却看不破“水月之变”的道理。
与我而言,苏轼是一位极亲和的老师,亦师亦友的人生灯塔;而辛弃疾则更像失意之时可以把酒言欢抱头痛哭的兄弟与知己。(高2019级2班 余孟萱)
篇三:苏轼与辛弃疾豪放词对比
王国维曾这样评价:“稼轩词豪,东坡词旷”。
苏轼是“儒臣”,很好地体现了宋代文臣的儒雅风范,诗文天下。他的性格特质中有很明显的浪漫洒脱气息。无论是《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还是《念奴娇·赤壁怀古》,都是以一种浪漫主义者的眼光去观照世界,思想中透露出哲学的宇宙观。苏轼以词诗为词。词中多表现一种壮志难酬后的开阔胸襟,在豪放中蕴有清旷之意,较偏于酒脱疏朗、旷达雄放。品读其词有“射天狼”“大江东去”的大气磅礴,豪放奔腾如洪水破堤,一泻千里;也有“金波玉绳”“绣户朱阁”的空灵隽永,朴质清淡如深柳白梨花香远益馨。
而辛弃疾是“武将”,刘过有诗形容他是“精神此老健于虎,红颊白须双眼青”。特殊的成长环境与时代的动荡使他十分务实,有着强烈的现实主义精神,他写词中的意境往往极为开阔,有“沙场秋点兵”的雄壮气象,“几人才是经论手”的博大胸襟和“点校长松十万兵”的战略眼光。辛弃疾以文为词。词中多是抒发无以报国的不已壮志,在豪情之外给人慷慨悲歌、激情飞扬之感。其词犹以用典为妙。品读《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五处典故,以古论今、蕴含丰富,没有半点斧凿的痕迹,将词人对朝廷的不满和壮志难酬的感慨反复咏叹,展现出其独特的人格魅力,余味悠长、感人弥深。
苏辛二人相得益彰,共同成就了繁盛辉煌的豪放词派。这两种不同的词风的不同体现的是词人不同的人生经历与人生态度的写照,让我们仿佛看到苏轼着一身白衣,举一杯清酒,酣饮畅咏;而辛弃疾则身披战袍,手执铜板琵琶,悲歌嗟叹。(2019级2班 徐千然)